云恬

Chapter 23

 

自打那天过后，叶修与方士谦共事的频率便愈来愈低，更多时候倒是黏上了王杰希。

近期战备工作行至尾声，一众闲得发慌的下属纷纷猜测是否叶修死皮赖脸的诚心居然感动了万年不涉情事的王不留行陛下，甚至还有好事者去问方士谦的感受。

“呃……”方士谦老老实实地摇摇头，“没啥感受。”

刘小别冲他狂挤眼睛，“争宠失败了最近消沉是吧，啊哈？”

“什么争宠？要实事求是，我是什么人？我还需要争么？”

方士谦成天无精打采，本来还有气无力地瘫在位置上，此刻也终于焕发了点连年绝宠于后宫的神采，撑了起来，打了个响指悠哉道：“我可不会像他那么没脸没皮的……”

刘小别清了清嗓子：“那个，咳，我觉得他还是要脸的啊，只是不要牧师而已。”

方士谦：“你……”

他现在听到这句话就头大，不由怨怼道：“你们这都在哪学的？！”

刘小别身后的许斌默默接话：“这还用学吗……前几天那谁不是天天追着你说。”

许斌与目前远在边外戍守的邓复升同属一天赋系别，平时关系很不错，也都有一个相同的爱好，那就是拆方士谦的台。

方士谦冒了冒青筋，认真思考了一下他放翻许斌的可能性。

或许是方士谦的表情有点太狰狞了，许斌看着他的脸色沉默几秒，然后缓缓加了一句：“呃，虽然……吧，但是我们都那个很需要你的，嗯，你很重要。”

 

今天王杰希不在殿内，而“不要牧师”本人也没和他在一起，而是大清早没赌着王杰希又嫌主殿内憋闷无聊，早早便出门转悠去了。他和主殿上下混得都挺熟，至少和所有人表面关系都处理得相当妥帖，方士谦也不怕他又闹出什么事儿来，总归现在王杰希已经接管了叶修，武力值差异摆在这里，方士谦还是挺放心他一个人出去的。

除非他再去做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比如主动挑衅威力强大的自动防御机制……但王杰希这几天也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叶修整个人都老实了不少，加上他平时办事效率本身就不错，这些天几人相处得还算融洽。

反正只要是在王城内，叶修就必然在他们的监控之下，犯不着寸步不离。

再说王杰希都默许他没事自己出去散散步消遣消遣的行为，方士谦自然也乐得清闲。

 

叶修一个人漫无目的地逛了一会儿，临近微草禁地时不出所料地被守卫拦了下来。他冲那几人礼貌地致了谦，便改变了行进方向，转而绕着禁地外围接着溜达。

果然，早该想到这样是进不去的。叶修想。

但是他必须抽时间探查剩余能量的具体方位，以便即使计划败露也有放手一搏的底牌。如果连位置都搞不清楚，下一步行动连方针都没法定下，最后一步的接触融合更不遑多论。

这里已经是叶修以这个身份能离禁地最近的距离了，然而他依旧没有产生任何感应。叶修突然有些后悔，要赶在王杰希加固封印前来这里转一圈，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出了微草了。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目前看来，用常规方式试探必然是行不通的。

前方传来轻微的人声，叶修脚步微微一顿。即使居高位再久，叶修对别国重兵把守的禁地也不会有太多的了解，更不用说这次被抓纯属意料之外。他只能通过极强的空间感大致估摸出他所在的方位——应该依然离禁地不远，而禁地旁的地界……

他又向前走了几步，才发现这里居然是一片法能教学场地。

 

叶修摸着下巴啧了两声。

这块场地设在中草堂中心重地旁，毗邻最神秘的微草灵流汇聚中心“安息之地”，就这么大喇喇地划出了这么大一片区域供微草新生代练习魔法用……微草在教育上还是真的下了血本，叶修看着都觉得肉痛。他自己虽然也相当注重新生代教育，但嘉世那群小年轻们的训练场地和微草一比，那简直就是猪场。

叶修又想了想自己当年练习基本都是找片轰不着人的荒郊野外就齐活，忽然觉得简直是人比人气死人。

……这么好一片地方干啥不行啊？

教学场中恰好有几个人在练习魔法。叶修原本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完全是惊讶于王杰希如此大的手笔，才走上前去准备观摩一会儿，反正什么都感应不到，闲着也是闲着。

如果叶修没猜错的话，这些人应该就是微草皇室卫队的下一批备选了。

一般人连中草堂都落不下脚，自然是没资格在如此高阶的场地中练习的。

 

这么一看，叶修倒还真起了几分兴趣。

小朋友级别的枯燥重复练习自然入不了叶修法眼，让他感兴趣的是，这场地中的几个人大略一瞅是相当和谐，不过仔细看来，似乎也没那么融洽。

叶修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了一会儿，终于发现了让他觉得哪哪不太对劲的地方：有一个人始终无法融入集体，相反，他好像一直在被其他人排斥。他的法能也相对弱一些，若叶修猜得没错，这批人应该是同时接受正规训练的，但他的进度明显比其他人慢一截，其他人都已经在熟练温习阶段，他却还显得十分吃力，分明像个初学者。

一堆强的扎堆排挤一个弱的，这已经是叶修见怪不怪的竞争了。

叶修想：得，明争暗斗果真是什么地界儿都逃不过的。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老好人，叶修没动什么不必要的恻隐之心——反正他也没法改变人家的命运，然而也不由得多放了点注意力在那个异类身上。

那小子居然还是个刺客。叶修在微草王殿中，好像没见到过身负刺客天赋的人。

……怪不得。

叶修看见那个年轻的刺客在进行最基础的走位练习时多次不得要领，那步法笨拙得叶修都想冲出去教导他一番，然后这小子终于意识到靠他自己想完成训练内容是不太现实的，于是他抹了抹头上的汗水，站在原地好像鼓了会儿勇气，才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身边另一个人。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那人恰好下了个收手式，手肘用力往后一横，就把没有防备的刺客带倒在地。好在地面是草坪，刺客只倒在了地上，倒没真伤到哪里。

 

叶修歪了歪头，微微吸了口气，神色有些严肃。

他倒不是突然心疼那摔倒的刺客了，而是在他被推倒的那一瞬间，他的佩刀一转，刀柄晃过叶修双眼时突然映出一个扭曲的印迹。叶修盯着那刀柄半晌，忽然眉头一皱——那竟与夜南垣在嘉世时每次使用法能时浮现的印迹……有七八分相似。

虽然只有那么一刹那，但叶修对夜南垣的熟悉程度太深，他敢肯定这两个印迹有关联。

那推倒了刺客的人随意地冲他摆摆手，叶修离得远，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交流，只见刺客没事人一样从地上爬了起来，默默退得远了一些，接着做他毫无头绪的走位练习。

就这一瞬间，叶修忽然对他的身份好奇起来了。

夜南垣曾经是微草的人……那么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叶修还没来及细想，便倏然回头，竟看见了一整个上午没见着人影的王杰希。

 

后者客套地冲他点点头，走上前来，道：“君莫笑先生？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