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恬

参加了叶王除夕大逃猜，大爷来抓我们呀~

零点惯例加更！肝的消失.g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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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9

 

天气愈发寒凉。

月中王杰希脖子上的围巾还只做装饰用，等到月末，也换上了一条货真价实的羊绒。他个人挺喜欢挂着条围巾晃晃荡荡，年少时偏爱的色调也是如今的偏好。今天的治疗结束得很早，大医院电梯处人总是很多，他在一旁等待时被人拍了下肩膀，转过头去，叶修冲他笑了笑：“哟，今天挺快的嘛。”

叶修腾出一只手拍他，另一只手拿着几份摞在一起的文件，小拇指上还挂着一份医学影像片平口袋。旁边潮涌般的人流一衬，就是一副再普通不过的忙碌医生的样子。

王杰希也笑了下作为回应，叶修道：“赶着上班呢？”

王杰希点头：“快双十一了，离不开。”

“不错，挺有干劲。”叶修说，上下打量了下他，又看看一趟电梯估计还下不去的人，最后一瞥两人面前即使只双号层停等待时间依然遥遥无期的电梯，“走着，捎你一程？”

“怎么捎？”王杰希一愣，叶修自然而然地抓起他手腕，带着他往楼梯拐角走去。

王杰希被他拉着蹦了两三步，才从同手同脚的状态里把自己解救出来，叶修已经大跨步把他扯进了拐角，让他连“捎一程的意思难道是他背着我爬楼”的想法都没来及冒出，抬头就看见了明晃晃的四个大字：医生专用。

这部电梯比外面的每一部都更小巧，速度却是没得说，主要是不会有人满为患的风险。叶修很快带着他窝进电梯，再次十分自然地松开了他的手腕。

 

“……”王杰希没话找话，“是挺快的，谢谢了。你很忙吧？还麻烦你把我送下来。”

“不谢。”叶修看上去心情不错，“不算很忙。怎么说，自家医院工作反而没啥临床实操的机会，早知道应该先去大公立医院镀层金的。……叶秋倒是忙得要死，但董事会的事儿吧我又不懂，就清闲的要命，成天的开会搞研究。这不。”

他举了举手上的文件，密密麻麻的英文，王杰希只打眼一扫就看到了至少十个拼都很难拼的生僻词，叶修接着说：“别说我还挺羡慕你这拉满弦的状态，人到中年，总想做点啥来证明自己还没老，不忙反而还挺期待忙起来的，不过估计真的忙得和你似的又不想忙了。”

电梯“叮”了一声，四层进来一个医生，叶修和他互相点了个头，没再说什么，只笑了一声，总结道：“人性本贱呐。”

电梯运行速度不慢，王杰希本来就是没话扯话，只来得及搜肠刮肚地憋出“有道理”仨字儿，就下到了底层。门开的时候王杰希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懊丧，没曾想叶修却和他一起走了出来，面对他探寻的目光倒是坦然：“我正好顺路去趟药房。”

“哦。”这个当口，王杰希也终于想出了一句回复，继续道：“不忙是好事，可以做点喜欢的事情，这个年龄，如果不忙的话，也可以成家立业了，挺好。”

叶修状似无意地瞥了他一眼：“黄金单身汉是在撺掇我找对象呢？”

“是啊，”王杰希脱口而出，“叶总都算晚婚了。”

……

很明显的口不择言，哪壶不开提哪壶，俩人现在最具微妙气氛的事件就是提到叶秋。

叶修还没明确双方心意，听到王杰希提叶秋自然还有一点不爽；至于王杰希，他还不知道叶修猜出了什么，明面上自然会有些尴尬。

叶修微一眯眼，王杰希又快开始同手同脚。好在电梯距离药房不远，俩人说这两句话的当口也即将分道扬镳，王杰希蹦了句“有空再聊”，跑得比他“爱上”叶秋之前俩人会谈完叶秋溜的速度还快。

 

叶修站在药房窗口看了会儿他背影，没来由地叹口气，刚刚抓过王杰希手腕的指尖相互轻轻搓了搓。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非正式场合的肢体接触，他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淡定。

王杰希走得匆忙，看上去还挺淡定，其实也没好到哪去。

在确保自己走出了叶修的视线范围后，王杰希神情复杂，抿唇低头握住了自己的手腕，抽风似的举起来翻来覆去看了两遍，才松开手。

他皱了皱眉，不知想了些什么，深吸一口气，抬手紧了紧已经整理得十分妥帖的围巾，便走进了午后街边熙攘的人群中。

 

结果不知是否因为这个插曲都算不上的偶遇，双十一当天叶修下班下得早，溜达出医院门的时候就开始寻思王杰希今天别是得通宵，再然后就开着小差莫名其妙地坐反了地铁，跑了两站还习惯性换了个线，换完了下车觉得人多得诡异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朝家去，反而跑到了b市某以挤著称的地铁站。

怪得越乘越不对劲，今儿脑子进水了么这。

叶修被身后一大腹便便的男人用肚子弹出了地铁门，又被人流裹着差点一路顶到出站口，赶忙拼命往旁边让，才勉强只被顶到了墙上。他感叹了下人民群众的力量，望天半晌，本来打算再挤回去，结果扭头看见墙上挂着的广告牌，微草科技生机盎然的绿色商标极其惹眼，两边一瞅，一排似乎全是这个，还挺气派。

大手笔啊，啧啧啧。

叶修看了眼广告上微科公司的地址，又费劲地垫脚抬头看了看离他不远的换乘站牌，严肃地思考了一下。

二十分钟后，叶修站在微科底下发呆。

并且询问了十遍自己为什么要这时候跑到这个地方来。

 

当他准备开始自询第十一遍时，楼里跑出来一个年轻人，叶修和他对视了一眼，对方先愣了愣，“咦”了一声。

叶氏集团在b市也算年代悠久的家族产业了，江山不是叶老爹打下来的，但作为家族话事人之一，他不仅漂亮地保住了叶家的财富，还创造出了更多的可能性，并将其传承给了儿子叶秋，也正因为有如此深厚的底蕴，叶氏集团不仅内在敦实，连总部大楼都极为气派，仿若王者睥睨，长久屹立不倒。

但微草科技就不同了，王杰希就算再有经商头脑，这几年也只能算勉强扎了个根而已。他自己说的“随时清仓”绝对不假，在b市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别说买块地建房了，就像现在一样和别的公司拼半个楼用来办公都实属不易。好在微科规模不算太大，目前还没什么太拥挤的问题，叶修前几天才听叶秋说微草科技刚给一批员工提交了b市户口申请，这几天等消息，批不批得下来还另说。

叶修在他自己的圈子里还算有点名气，但他自认他勤勤恳恳一大夫，还没到火出圈的地步，更不会随便跑出个谁看一眼都能认出他来。

所以瞅着那个人盯着他不放，叶修想了想，礼貌地笑了笑。

年轻人本来还挺迷惑地歪着头，一看叶修这么友好，连忙也笑了起来，主动开口说道：“您好，不好意思，请问您是叶修叶医生吗？”

“我……是。”叶修说，想想这儿跑出来一个人忽然认识自己恐怕也没别的原因了，便又道：“您认识王杰希么？”

“啊，哦！是的是的，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方士谦，是王董的助理。”年轻人挠了挠头，“您是来找王董的么？他一会儿还有两个会，您刚来？之前和王董联系过么？有急事的话，我马上上去和王董说，争取立刻给您一个交待。”

说话客气，妥妥帖帖。面前这个叫方士谦的董事助理显然对王杰希的日程倒背如流，不然也不会问他这些问题——要是之前和王杰希联系过，自己出现在这里自是理所应当，但王杰希的安排里显然没有“和叶修会面”这一项，方士谦才谨慎地先询问了他一下。

他脸上挂着礼貌得体的笑容，既有种陌生人间的防备和疏离，态度却又让人无法反感。

叶修连忙摆手：“没事，我不见他，就是顺路……呃，过来看看，您先忙您的事吧。”

方士谦点头：“好，那您先进去坐坐吧，我下来问点事就回去，会儿我和王董说一声，虽然没有安排，但这么大老远的您跑来一趟，应该多看看的。如果王董没空，我就让别人带您参观参观。”

叶氏集团也好，联合医院也好，都离微草科技不近。方士谦既然能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他在哪工作甚至家庭状况自然也不奇怪，不过他毕竟不知道叶修家在哪儿，这么说既显得尊重不至于让人尴尬，又巧妙地帮王杰希挡住了某些潜在的麻烦，还留了点可供转圜的余地，能让王杰希重用的人专业能力也不会太差，连叶修都觉得这人简直就是个王牌助理的苗子。

但叶修本来就有点不知从何而来的心虚，虽然知道方士谦的用意，也知道自己不用拦着方士谦也会把这事儿告诉王杰希，但他十分不想干等着一个有潜在亲自出现可能的王董，尤其是在这种自己都没法编理由的情况下，于是连忙道：“多谢您美意，只是我之后还有点活儿要做，这不，过来瞅一眼马上赶回去，就不打扰您了。”

方士谦笑容不变，嘴咧得大了点：“那真是可惜，下次您来，一定带您参观。”

叶修点点头，就准备和他道别了，忽然神使鬼差地冒出一句：“双十一呢，忙吧？”

方士谦的笑容忽然消失了。

他眼皮子颤抖了好几下，连嘴角都垮下去，可想而知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有多么戳他心眼子，客套都无法客套了：“您真别讲。……忙死了，吐血了，怎么这么忙啊。”

叶修看着他表情的剧烈变化，毫不怀疑如果他俩是熟人，面前这个人脸上一定挂着“生无可恋”四个大字。刚才客气来客气去得他累，这回倒是真心实意地乐了：“悠着点啊，生命只有一次。你们王总也是，悠着点，也盯着他点，我好容易给他往好的地方领，别这几天加班多了几趟，几口血又给我吐回去了。”

这听起来就是没什么奇怪的来自医生的关心，方士谦也乐了起来：“不会的不会的。”

叶修拍了拍他的肩：“小伙子加油哈，创业公司嘛，忙。就不和你聊了，忙去吧。”

方士谦“哎”了一声，比刚才真心实意多点地又说了句“下次一定过来我亲自接待”，便又风风火火地跑回去了。

 

叶修站在原地老神在在地看他跑回去，心里叹了口气。

他早就知道创业这条路不好走，第一次真切地见识到王杰希有多忙，还是忍不住唏嘘。

加班是家常便饭这条暂且先不谈，刚刚方士谦说他还有两个会，看对方表情都知道这两个会恐怕都不是什么小会，现在离叶修自己下班都过了个把小时，王杰希今天怕不是得工作到凌晨……甚至通个宵。

他一直觉得这样太拼了，搞不好就是有钱赚没命花。

叶修仰头看了看巍然立于眼前的高楼，只觉得心情有点复杂。

如果需要恢复记忆的人真的是他自己，他很想问问王杰希。

问问他，这么拼命到底是为了什么。

到底发生过什么，连真正是谁失忆都要瞒着自己，用最不起眼的方式再次来到他身边，然后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努力成那样。

叶修深吸一口气，转身低头看着脚尖，心里有点茫然。

是为了……谁呢？